不想戳破一个肥皂泡,每个动作都要小心再小心。和齐蔚并肩走时,因为路窄,两个人的手背经常碰到一起,他又不能躲开,只能暗自紧张,同手同脚了都不知道。
但还是有些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改不掉。
比如傍晚时分,四个人回到山庄,准备架上烤架,自制烧烤,庄亦白很自然地把拆开吃了一半的棉花糖塞给齐蔚:“吃不动了,Vivi帮我拿着。”
齐蔚都接过去了,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。
齐蔚很会照顾人,通常习惯性扮演默默干活的角色。烧烤收尾时,他把棉花糖也穿到木棍上,放到火上烤到微焦,递给庄亦白和岑樾,还问周为川要不要吃。
“谢谢,我就不用了,”周为川笑了笑,抬膝颠了下赖在自己腿上的人,“可以多给他烤一个。”
岑樾咬着棉花糖偷笑,偏头亲了下周为川的嘴角,让他也尝一点甜。
和面冷心热的齐蔚不同,周为川虽然面上温和大方,但压根就不是那种阳光普照的性格。
他很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秩序,良好融入社交场合的同时,也会保留几分边界感,不打乱自己的节奏。这算是岑樾第一次和他出来玩,他很享受这种既可以撒欢疯玩,又可以随时挤进周为川秩序圈的感觉。
这让他感到自在、放松,还有种不用深究的快乐。
结束了晚餐,岑樾把庄亦白拉到一边。
“小白,你怎么想的?”
“我不知道,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想。”庄亦白拿着根木棍,在手里折了好几次,皱起眉:“我和齐蔚都认识这么多年了,关系突然变成这样,太尴尬了,我都不敢和他对视。”
岑樾敲他脑袋:“我是问你喜不喜欢齐蔚。”
像是遇到了一道世纪难题,庄亦白垂着头良久,小声说:“做朋友就挺好的。”
“我害怕谈恋爱。而且……那个人是齐蔚,如果我们真的谈了,又分手了,还想做回朋友,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。”
“这个代价太大了,我不想……”
岑樾能理解他的顾虑。
庄亦白在他面前从来不是能憋住事的人,可齐蔚向他告白这件事,他愣是憋到齐蔚先开口,都没透出半个字,就是顾忌着三个人之间珍贵的情谊。
换做是岑樾,就算平日再随心所欲,只抓住当下的感觉,不思考以后,面对和最好的朋友恋爱,可能也会犹豫。
最后他也没能给出什么建议,只搂着庄亦白安慰了一番,让他别太紧张,有什么想法就和自己说。
“晚上你和你男人过二人世界吧,我想回房间闭关,脑子里乱死了。”
庄亦白焦躁地揉了把头发,支棱着呆毛的样子让岑樾想起上初中的时候,每天早读结束,庄亦白都会睡成这样。
他点点头,心说庄亦白这个笨蛋还真是一点没变,要是这人一辈子不想谈恋爱,那就收留他一辈子好了。
初二那年,岑樾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,隔壁班的庄亦白却已经因为这件事被霸凌许久。
带头的男生不是别人,正是庄亦白在日记本上表达过朦胧情愫的对象。
日记本被全班传阅,他们骂庄亦白“变态”、“娘娘腔”、“小白脸”,造他的黄谣,号召全班人孤立他,以至于庄亦白不敢跟男生玩,也不敢和女生说话,每天课间都缩在座位上睡觉。
岑樾是在学校琴房遇到的他。
他在用胶带将被撕破的琴谱仔仔细细粘好,听到有人推门进来,慌慌张张地想要逃跑。
在门口擦肩时,岑樾看清了他手里的琴谱,叫住他:“欸,你也拉小提琴吗?”
那天他们在琴房聊了很久,岑樾也知道了庄亦白在学校的处境。
“下次他们再欺负你,你就来我们班找我,”他拍拍庄亦白的背,“放学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练琴。”
庄亦白睁大眼睛,下意识缩起来的肩膀终于有要舒展开的迹象:“真的吗?”
“真的啊,我罩着你。”
尽管那时他还没开始长个,比庄亦白还要矮上一些,却敢拍着胸脯这么说。
一晃已经过去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