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为川没有加重语气,也没有用动作制止岑樾,只是继续往下说,但那眼神分明在无声地压着他,让他做不到打断,只能乖乖听着。
“岑樾,你说出国以后还是想和我在一起,这是你现在的真实想法,我相信。”
“和你恋爱很好,我从来不否认,但如果打算长久地进入彼此的生活,不可能只有愉悦的主题,不是只要玩得开心就够了。”
岑樾低下头,默不作声。
见状,周为川没有步步紧逼,他掌握着度,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当给予安慰。
他搂着岑樾坐到床边,手掌扣在他肩头,等他不再那么僵硬,继续道:“我们之间差距太大,注定要面对很多矛盾,你确定自己准备好了吗?”
“我始终觉得你不愿意完全信任我,这和你依赖我不冲突。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。”
他抬起岑樾的下巴,不逼他和自己对视,指腹轻轻摩挲着脸颊:“当然,我也不是没有问题,也需要花时间整理自己。”
他说的都没有错。岑樾都承认。
可他无法想象半个多月不和周为川联系,光是想想就觉得煎熬。
他本想和周为川讲一讲价&ash;&ash;各自冷静是可以,断联就太严重了点,可看到男人眼下明显的青黑色,他还是压下了话头,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同意。
周为川今天应该生气的,他宁愿周为川因为自己的不坦诚而生气,但他没有。
可能他真的太累了。
手机铃声响到了第二轮,周为川捏了下岑樾的耳朵,哄小孩子一样,低声说:“悦悦,该走了。”
当天凌晨,缓步升温中的北京又下了一场大雪,打破了春天即将到来的假象。
岑樾时差还没倒过来,将周为川的手表枕在耳边,听秒针的滴答声,熬过寂静的雪夜、漫长的失眠。
没睡几个小时他就醒了,看了眼窗外,老实裹上羽绒服,出门修手表。
之前和周为川在研究院附近散步时,周为川给他指过一家“老兵钟表店”。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参加过越战的退伍老兵,一条腿不太方便,除了修表和卖表,还做些五金零件的批发,他有机会便会来照顾下生意。
岑樾大可以把表送到昂贵的专卖店去,离他家也很近,但出门以后,他还是下意识往研究院的方向开了。
北京这么大,如果没有认识周为川,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进这个社区、这条窄街,那个改变一切的仲夏夜也只会在他生命中匆匆溜走,变成不重要的切片。
但是周为川偏偏在《一步之遥》中间出现了。
每每窥探到他世界的一角,岑樾都会置身于一种很特别的平静之中,即便他们是那么不同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给过周为川类似的正向感受。他希望是这样,而不是只有对原有生活的打搅。
手表要等一会儿才能修好,岑樾也没事做,便留在店里,一边和老板聊天,一边等。
这一排门脸房有一定年头了,旁边是家老字号糕点,这间屋子则挤着几家小店,除了“老兵钟表店”之外,还有理发店和裁缝铺。
走之前,岑樾路过那家简陋的理发店,果不其然受到了洗发小哥的热情邀请。
他头发是有点长了,但他不可能真在这里剪,除非他一时冲动,要把脑袋推成板寸。
虽然仔细想想,也不是不行。
实习结束了,恋爱进入混沌模式,过去一整个冬天占据生活的两件事同时叫停。岑樾完成了今天的唯一一件正事&ash;&ash;修手表,一时竟想不出还能做点什么。
眼下还没到中午,岑樾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自由生活,决定去趟齐蔚的酒吧。
“哇,宝贝你要留Vivi之前的同款发型吗?”
庄亦白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,一边比划着在脑后扎小揪的动作。
“……不要叫我宝贝,”岑樾心底憋着股无名火,面无表情道,“庄亦白,你现在脑袋里除了齐蔚还剩什么?我看你是个恋爱脑。”
庄亦白自知理亏,瘪了瘪嘴,问他要喝什么。
岑樾瞪他一眼,心说你都快成老板娘了吧。他拿过酒单看了半天,选了杯“乘客”&ash;&ash;他给周为川点过的酒。
柑橘调的,口感不花哨,苦度适中,是他想象中,和周为川这个人相对应的啤酒。
酒的名字是“乘客”,王菲的一首歌名,粤语版的《花事了》更出名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