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差这些天,他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分给了这首曲子。
除了对曲子本身的喜欢和欣赏,他还觉得旋律很熟悉。不知是否和岑樾在创作期间经常询问他的想法有关,第一次听de时,他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,仿佛曲子是创作于某个午后,岑樾躺在他腿上,一个音一个音哼给他听,直到作品成形。
也正因如此,学习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,目前他已经记得差不多了。
照例在Piano Lesson上练习过后,时间已经不早了,周为川仍然没有睡意,刚好工作站在手边,他打算试着玩一局扫雷。
这台电脑和济平酒店的其实很像,不能上网,系统版本落后,之所以带上它出差,是因为它和涉密用机的唯一区别是可以随时插U盘,方便处理数据。
扫雷高级关卡,对周为川来说不过是机械性的动作。
他面无表情,鼠标左右键交替,快速点击,低功率台灯的昏黄光线将他的剪影投在墙上,硬朗的轮廓看上去也很冷漠无情。
他习惯从右下角开始,到左上角结束,然而中途就失去了耐心,松开鼠标,摘下眼镜,往后靠在椅背上,按了按眉心。
岑樾真的很了不起,在不知不觉间让他屡屡改变自己。
比方说他其实已经很多年不玩扫雷,初中的时候逃课去网吧,不愿意玩那些时下流行的游戏,玩了很多单机的数独和扫雷,每个路过他位置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怪人。
刚上班的那几年,偶尔也会在空闲时玩上几局,后来有了Piano Lesson,便不再需要这些游戏来打发时间了。
实在是玩得太多,没难度,也没意思了。
但那天晚上在济平的酒店,他竟连着玩了三局扫雷,只为了等岑樾在怀中安然睡着。
再比方说,他不爱吃甜食,但绿皮火车那一夜,岑樾像只挑食的小猫,这个吃一口,那个掰一块,曲奇饼干也是,最后由他解决了。
怪他纵容得太自然,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还有抵达新疆后,他发现自己包里多了一块饼干,一看就是岑樾偷偷放进去的。
饼干是心形的,包装纸他还留着。
塑料纸内侧印着一句爱情谚语,剥开才能看到,像零几年颇为流行的情人节巧克力包装,符合济平的风格。初初迈入新世纪时,全世界都在欢歌庆贺,县城满怀希望地一同迈入,可也像是永远停在了那时。
“Love is blind.”
爱情是盲目的。
哪怕是周为川,也会变得盲目。
尚未真正开始思考能否将爱情纳入秩序,就被追到身边的岑樾打乱了所有节奏,可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。闯入济平的岑樾没有显露出预想中的格格不入,他喝着廉价饮料,骑电车到处乱跑,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。
他还是自由和漂亮,像从未见过的梦中人,轻而易举地,给周为川的秩序带来一场接一场地震。
就像扫雷九宫格,有时只靠数学思维无法推断到底,手指稍一偏移,就有惊喜炸开了全局。
夜还在朝更深处潜行,用指腹轻轻揉搓那张塑料纸片刻,周为川抬手合上电脑,又将台灯旋钮拧到底,室内暗下来的同时,一种空荡感向他涌来。
走在这茫茫人间,也会想与人同行,也会想有盏灯属于自己,又或许是“需要”。
第63章
北京,东城。
气温3℃,晴。
在贵州待了一星期,回到干燥的北方,岑樾竟像水土不服一样,冷不丁上火了。
虽然处在生病的边缘,但抵抗力又频频替他撑住了,他想或许这就是幸运。
身体没有小痛小痒,内心状态前所未有地充盈,北京的天气也在稳步变暖,似乎一切都在站在他这边,帮他做成喜欢的事,抓住想要的人。
那天过后,他和周为川又恢复到了不联系的状态,不过他没有再为此失落了,反而安心。他剪了头发,换了手机屏幕,整理好一切,一边做自己的事,一边安心等待周为川回来。
周为川这次出差的时间刚刚好卡在他口中“顺利的话需要半个月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