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,帮不了你什么,你得自己走出去。别像我们一样……活的时候窝囊,死也只能死在济平。”
那是印象中父亲和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。
婚宴结束,堂哥说要叫车送周为川,周为川拒绝了,踩过门口还没清理的红纸屑,步行离开汇丰饭店。
他喝了不少,好在意识很清醒,顶着午后黯淡的阳光,不急不缓地往家走。
这酒度数不高,不容易醉人,但到底是廉价酒,用料不纯,喝多不会很舒服。
回到家,周为川果然有些头疼。
烧上水,等水凉下来的时间里,他逐条回复工作群的消息&ash;&ash;假期七天,院里每天都有人加班,每天都有新问题出现。
简单开了个语音会议,还没来得及喝水,岑樾的电话又打了进来。
“周老师,你的声音好像有点哑,感冒了吗?”
周为川清了清嗓子:“今天参加婚礼,喝了点酒。”
“啊,这么巧,我也刚参加完婚礼。”岑樾惊喜道:“有个大学学长现在在这边定居,这次来主要就是给他当伴郎,凑个数。”
“对了周为川,我今天穿了西装,好多人都说好看。”
周为川靠在沙发背上,摘下眼镜,按了按眉心。交代工作时强打起的精神稍有松懈,廉价酒精的作用下,身体开始发热。
“有多好看?”他问。
“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,太自恋了,”岑樾忍不住暗示他,“所以你其实可以直接说……你想看看我。”
半晌,他听到周为川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声音,接着听到他说:“把摄像头打开。”
是在表达同个意思,但又好像完全换了个味道。
岑樾心尖发颤,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听周为川充满控制欲的声音,让他想起他们在床上相互疏解的那几次。
他的手也是这样,总是在似有若无地掌控着自己。
“……”岑樾舔了舔嘴唇,打开前置摄像头。
他没要求周为川也打开摄像头,在周为川面前,他有时爱耍小聪明,有时又忘了讲条件,只乖乖听话。
确实好看。
周为川数不清这是他第一千零几个样子。
黑西装容易穿得古板和俗气,但岑樾穿就完全不用有这样的担忧,他皮肤白,身段高挑,领结又给他添了点年轻俏皮的味道。
周为川看他低头抿了下酒杯,嘴唇亮晶晶的,问他在喝什么。
岑樾举起一只小巧漂亮的玻璃瓶,凑到镜头前:“是起泡葡萄酒,婚礼的伴手礼。我本来想带回国的,但是没忍住打开尝了尝,还挺特别,是我以前没尝过的味道。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穿过满是鲜花的长廊,期间有陌生人邀他碰杯,他便笑着回应。
隔着两小时时差,那边现在是傍晚,草坪婚礼刚刚结束,客人们可以在场地随意游玩。镜头摇晃,画面不断变化,但无一不是明亮的,甚至可以说是华丽的,最后定下来,对着酒店大厅里的一架钢琴。
“送给周老师一首曲子。”
岑樾把手机扣着放在琴盖上,这个角度,刚好能拍到一段琴键。
修长的手指翻飞,在低音区时进入画面,陌生又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&ash;&ash;是他自己写的那首曲子。
用真正的钢琴演奏,和上次在Piano Lesson听的相比,音色和质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。周为川闭上眼睛,一边听着,一边感到醉意的蔓延,手指不自觉在沙发扶手上轻点。
岑樾是有副好皮囊,但少了这些,也不妨碍他引人注目。
他好像天生就该被注视,被羡慕,被宠爱。
曲毕,岑樾拿起手机,对着自己的脸,鼻梁上那颗小痣被放大:“其实我想把这首曲子改成钢琴和小提琴合奏,风格会有点像《Por una Cabeza》,比较突出弦乐的存在感,钢琴更像是在背后……如影随形地陪伴。”